他的秘密像纱,像线,又像丝。像纱一样薄薄地笼在心头,遮蔽天真与坦然,留下一片若有似无的阴霾;像线一样伏脉千里,哪怕相隔十年再提,仍然牵动心头隐隐揪痛;像丝一样系在两人的手腕,随着各自的运动绕作乱糟糟的死结,在躯干上理还乱地纠缠。

  纠缠得久了,丝线日复一日传来对方鼓动的脉搏,那脉搏渐渐与自己的心跳共振;两份同频的跃动在耳边作响,他有时就会恍惚觉得:缠住他们的,莫不是月老的红线。

  

  北辰元凰紧紧拥上身前的男人,侧脸在对方修理得干净无须的面庞上蹭了蹭。此情此景,仿若自己仍是当初那个少不更事的孩提;然而肌肤相摩的触感又提醒着自己,此刻的二人已经是更为复杂与难解的纠缠。

  即便刻意露出自己年少青涩的那一面,内心也仍是那个矜傲的帝王;哪怕主动赤身裸体奉献在所欲求的男人面前,也不会允许男人只是看着,衣冠齐整地看着自己的表演。故而,袒露着白净胸脯的青年倾身要去解男人的衣带;男人即刻会意,起身主动脱去了中衣;然而正要一并解开下身腰带束缚的那刻,烛火却被轻轻吹熄了。

  北辰胤平静地坐在黑暗里。这突兀而至的黑暗,不由让他品出了些默不作声的羞赧来。随后,他就被青年拥住了。

  青年呼吸了一会儿他鬓发间的气息,随即就开始上下摸索男人的身躯。与青年纤瘦的身板和光洁的肌肤不同,男人有着宽阔的双肩,健壮的臂膀,厚实的胸膛,以及,皮肤上隐隐显露的陈年刀疤。青年就这样一寸寸地摸索过去,感受着男人的肉体,确认着对方的真实;像小心翼翼地探索周遭的陌生环境,又像是患得患失地计算自己的所有之物。说不清是谁在享用谁。

  青年就这样一寸寸摸索到了男人的腹肌,再往下,不经意地碰到了一团蛰伏的物什。他愣了愣,随即意识到了这是什么,闪电般将手抽回。

  北辰胤心想:这真像条蛇。

  王府里豢养着一些凶禽猛兽,故而他对于这些世人所谓凶残之物的习性知晓不少,其中也包括蛇。

  这真像他养的蛇,在黑暗中谨慎地吐着信子,一寸寸确认着领地;若去逗弄它,又会使它受到惊吓,立即缩回身子,回到安全的地带。

  他想起北辰伯英那日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:北辰元凰的心是冷的。

  这话也许是对的。心是冷的,血也是冷的,就像北辰胤自己养的小蛇。这正是别人所恐惧之物,而北辰胤只是觉得,这样的它和他,实在有些笨笨的。

  北辰胤这样想着,口中只是说:“抱歉。”

  透过稀微的月光,北辰胤仿佛看到黑暗中的人儿摇了摇头。随即又好似意识到了对方应当看不见,这才开口,用有些变调的话音轻声说:“无妨。”

  随之室内便又归于沉默。正当北辰胤怀疑是否今晚不过只能进行到如此之时,又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。于是他凝神等待着。

  青年吞吐的气息又回到了他的耳边。这次的青年,牵起了他的手,指纹在他的手心徘徊摩挲。

  北辰胤听到青年的声音:“皇叔还记得吗?那年凰儿第一次癸水,是皇叔告诉的凰儿,原来凰儿是半个女孩。”

  “记得。”北辰胤有些意外于北辰元凰不加掩饰的直接提起。

  青年微微施力按了按男人的手心。“其实那时,凰儿就想过,从此以后……”青年牵着男人的手,向下。

  向下。

  青年跪在床榻上,一手揽住男人的肩颈,一手牵着男人,直到自己的双腿之间。

  那是黑暗中一团充盈欲溢的羞赧。

  “……这就是,属于皇叔的秘密。”

  

  北辰胤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潮湿,温热,以及,压抑着的丰沛。

  他抖动着指尖,将其搅了搅。

  “嗯……”青年流露出一道发颤的鼻音。

  北辰胤再次说:“抱歉,臣失礼了。”

  “……皇叔。”青年似乎为他的态度有些恼了。他身子前倾压在男人身上,本搂住男人肩颈的手向下,再次碰到了那团滚热的物什。手掌再次颤抖,但是这次,他没有再躲开。

  青年用掌心蹭着坚挺而勃发的那物,轻轻笑道:“原来皇叔不是块木头。”

  “自然不是。”北辰胤的声音仍是比下半身更为冷静,“只是臣若是主动,或属僭越陛下。”

  “皇叔今日就当好好僭越才是。”北辰元凰说话间忍不住夹了夹男人的手指,意识到这一点后假作无知,忍着羞意继续平静地轻声说:“皇叔再不识风趣,朕可就要罚你了。”

  “……那就,恕臣冒犯了。”北辰胤说完便起身。

  一阵天翻地覆,青年被男人压到了身下。

  而后,直捣黄龙。

  

  云与雨的海浪里,清泪共血珠并成一道痕迹。

  相隔十年,他再一次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哭泣。

  放声或是为了发泄心中久积的压抑,或是为了吐出十年前郁结的毒血,或是为了向自己确认。

  这是我想要的吗?北辰元凰想。

  风与雷的鼓动灌入了他的双耳,一时间再也听不见内心其他的声音。

  他想:或许这的确是我想要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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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际的旅途里,我将我借来的一一归还。我归还琴,归还剑,归还战马,归还厮杀。归还流云,归还雅逸,归还骄傲,归还感伤。最终,流水将我和我的尸块扑到了月儿荒凉的野地上;离渭城远了,我听到渭水的波声也就渐渐地小了。